此文为本人曾以真名发表过的文章,若哪位曾经读到过,那个署名对应的就是清心剑栩啦。
那 时 明 月
似乎好久没有走出户外了。不是足不出户、幽闭静室,而是天天奔走在办公室与家属楼之间,穿梭于城市狭窄的街道路巷当中,总感觉仿佛困身于囚笼,一直没有大口喘气、自由呼吸、展臂伸腰、舒筋松骨的时间和空间。忙吗?回首盘点,忙碌的脚步没有留下清晰的履踪,辛劳的身影没有映出显明的行迹,疲惫的眼睛没有熬出可圈点的绩业。琐碎细屑,鸡毛蒜皮,无谓应酬,淡淡酒水,似乎成了生活的全部。疲于左右逢迎,厌倦了杯盘交错,想抽身离去,却又身不由己。想走出城郊,置身田野,却又周身困倦,不想动步,犹如身披沉重的盔甲,又如浑身散架肢体无力。渴望清新自由,希望轻松前行,却又懒惰无度,作茧自缚,好似一张无形的网将身心牢牢捆住。有时挠首盘问自己:这是怎么啦?
似乎好久也没有见到凌空高悬、大如银盘的月亮了。不是天空一直阴霾,不是月亮一直残缺,而是城市的霓虹迷离了醉意朦胧的双眼,尘世的纤华蒙蔽了明亮如镜的圆月。于是,记忆中的童年便常常闯入思绪,儿时天空的那一轮明月,总是浮现在记忆的天空。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。又疑瑶台镜,飞挂青云端。”乡村的孩子没有吟诵过李白的诗,却无师自通,自然而然地把晶莹剔透的圆月比作银盘、玉盘、明镜,伙伴们遥望着幽深的夜空,数着数不清的星星,欢呼着时不时从眼前划过的流星,奇异着月亮走我也走的奇趣,在远离村庄的山坡上堆战壕、打土块仗,在灌木丛中捉迷藏,在溪水里捞月亮、戏鱼虾,快乐惬意,忘乎所以,直到母亲站在村头呼唤我们的名字、长长的腔音穿过村庄飘荡在夜空时,伙伴们才疾跑如飞,像一群被惊扰的山雀一样蹿回家中。那时,乡村里还没有通电,头顶的那一轮圆月,就是路灯街灯,就是明亮无比的照明灯,它的光亮漫山遍野、穿窗透屋,朦胧轻柔、温馨祥和,照耀和温暖着我们无忧无虑、天真快乐的童年……
今天,已习惯于现代生活的我们,渐渐忘却了那个曾经与我们肌肤相亲、休戚相关的自然世界的模样,那个冷了依偎墙湾暖照的阳光、热了吹拂巷口北来的轻风、累了卧睡村头的草垛、黑了依仗头顶的月光的自然世界,已与我们相去甚远——冷了开暖气,热了有空调,累了躺水床泡桑拿,明亮的路灯,闪烁的霓虹,车水马龙,高楼林立,广厦耸天……这个世界,在让我们尽享现代生活的便利时,也让我们失去很多很多:日子舒服了,我们的焦虑和不满增加了;物质生活丰富了,我们的精神空虚了;声光电发达了,幽暗静寂、神秘朦胧的感觉消失了;节奏加快了,悠闲恬静、淡泊从容的情趣雅致没有了,没有了“采菊东篱下”的悠然,没有了“月出惊山鸟”的幽静,没有了“共剪西窗烛”的情调,没有了 “杨柳岸晓风残月”的意境,没有了 “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”的氛围,没有了“自在娇莺恰恰啼”的闲情,没有了“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”的慨叹,没有了“东船西舫悄无言,惟见江心秋月白”的历见,没有了深刻的苦难,没有了憾人的悲壮,没有了沙场的豪气,没有了深沉哀绝的思念,没有了回肠荡气的爱情,也因此没有了陶渊明、王维,没有了李商隐、柳咏、李清照,没有了高适、岑参、辛弃疾,没有了杜甫、李白、白居易……现代文明的纤华里,农耕文化的内涵甚至是外在的东西,都一步步离我们远去,这个世界,在日益丰富多彩的同时,也因此变得浮华浅薄,远离了自然、清新、自由的家园……
“一杯清酒酹明月,北斗银盘皆不见。往昔人月可相随,今日冷落对空悬。”套改北宋诗人杨万里的《中秋月》诗句,聊以祭奠儿时的、过去的、古代的那一轮明月……
二00九年十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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